『壹』 求漢代和唐代的妝容
漢代化妝文化綜述
撰文:李芽
摘要:中國古代化妝文化是文化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對於它的研究不僅可以使我們更好的了解古人的生活習俗、思想觀念、審美情趣、經濟貿易發展程度,而且可以對當代的戲劇影視人物造型提供科學的參照依據。漢代在中國化妝史上是一個重要的鋪墊期,其在化妝品的製作與化妝造型兩方面都比之前代取得了質的進步。可以說,沒有漢代所奠定的物質、觀念與形式美的堅實基礎,也就沒有隨後的中國化妝史上魏晉盛唐的燦爛輝煌。本文試圖通過對漢代化妝品與化妝造型兩方面的分析,為讀者呈現出漢代化妝文化的基本面貌。
關鍵詞:漢代 化妝品 化妝造型
化妝,做為人們日常生活的習俗,做為文化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的歷史可謂源遠流長。早在新石器時代的文物中,人們就已經發現有在面部塗繪花紋的陶塑人像了,如果說此時的繪面習俗還更多的是反映一種遠古圖騰儀式,而非現代意義上的美化儀容的化妝形式的話,那麼在先秦時期,就已經有明確的使用脂、澤、粉、黛來化妝美容的記載了。但在先秦,由於中原尊禮文化的影響,對人物品德的要求要重於對外貌的修飾,再加上化妝品製作工藝和原料進口的限制,此時的化妝基本上是處於一個以「粉白黛黑」為主流的素妝時代。
而漢代是漢民族形成、漢文化精神確立的朝代,也是結束先秦百家爭鳴,使多元一統的審美觀念形成的時代。漢初的休養生息與隨後漢武帝的傑出統治,不僅使漢代社會政治安定,各類產品相對豐富,而且在軍事上,打敗了北邊的匈奴,平定了南方的南越,不僅打通陸上的絲綢之路,而且還開辟了南方的海上交通,大大擴展了漢朝的對外貿易往來,這都為化妝品的製作創造了良好的客觀條件。鉛粉、胭脂、合成香料等化妝用品都是在這時普及的。在思想文化方面,漢初採取了寬松的政策,在提倡推崇儒家思想的同時,也不排斥其他各家思想,並開始整理、研究文化典籍。同時,漢文化還吸取了大量楚文化,給北方文化注入了保存在楚文化中的原始巫術、神話中的浪漫主義精神,從而產生了把深沉的理性精神和大膽的浪漫幻想結合在一起的生氣勃勃,恢宏偉美的漢文化。這種恢宏的漢文化,對漢代的妝容審美觀念也無疑產生了重要影響,並推動了化妝各個方面的長足發展。使得漢代在中國古代化妝史上成為一個重要的轉折時代,為後世中國化妝史的燦爛輝煌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一、漢代化妝品綜述
漢代,由於科學技術的發展與陸上海上絲路的開通,使得化妝品的製作工藝得到長足進展,化妝品的原料也大大豐富。例如年代為西漢初期的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中,便出土有兩個保存完好的妝奩,其中共放有大大小小九個盛放各種化妝品的小奩。內中化妝品的質地有粉狀的、油狀的和塊狀的。[①]其具體配方和用途目前雖然暫時無法考證。但根據對漢代化妝史的研究,漢代化妝品的品種已經非常全面,脂澤粉黛,一應俱全,基本上涵蓋了化妝品的所有主要門類。
(1)面脂
面脂即塗面潤膚的香膏,也可塗唇。漢劉熙《釋名·釋首飾》中寫:「脂,砥也。著面柔滑如砥石也。」形容臉上塗上面脂之後,則柔滑如細膩平坦的石頭一般。漢史游《急就篇》「脂」唐顏師古注曰:「脂謂面脂及唇脂,皆以柔滑膩理也。」
(2)澤
澤也稱蘭澤、香澤、芳脂等。是用以塗發的香膏。漢劉熙《釋名·釋首飾》曰:「香澤,香入發恆枯悴,以此濡澤之也。「漢史游《急就篇》「膏澤」唐顏師古注曰:「膏澤者,雜聚取眾芳以膏煎之,乃用塗發使潤澤也。指以香澤塗發則可使枯悴的頭發變得有光澤。漢枚乘《七發》:「蒙酒塵,被蘭澤。」即指此物。
(3)妝粉
妝粉,即妝面用的香粉,有白粉、紅粉之分。周代,人們就已經知道以粉傅面了,當時用的粉,多半是用米粉製成的。秦漢時的妝粉除了米粉之外,還發明了鉛粉。認何新興事物的發明,必然與當時生產技術的發展有關。秦漢之際,道家煉丹盛行,秦始皇就四處求募「仙丹」,以期長生不老。燒丹煉丹術的發展,再加上漢時冶煉技術的提高,使鉛粉的發明具備了技術上的條件,並把它作為化妝品流行開來。漢代張衡《定情賦》中有:「思在面而為鉛華兮,患離神而無光。」在語言文字中,一個新的詞彙,往往伴隨著新概念或新事物的出現而誕生。鉛華一詞在漢代文學作品中的使用,決非偶然,當是鉛粉的社會存在的反映。鉛粉通常以鉛、錫等材料為之,經化學處理後轉化為粉,主要成份為鹼式碳酸鉛。鉛粉的形態有固體及糊狀兩種。固體者常被加工或瓦當形及銀錠形,稱「瓦粉」或「定(錠)粉」;糊狀者則俗稱「胡(糊)粉」或「水粉」。漢劉熙《釋名·釋首飾》:「胡粉。胡,糊也,脂和之如糊,以塗面也。」因此,有人認為「胡粉」為胡人之粉,是不對的。鉛粉能使人容貌增輝生色,故又名「鉛華」。
除了白色妝粉外,漢代還有紅色妝粉,用以妝頰。漢劉熙《釋名·釋首飾》:「赬粉,赬,赤也,染粉使赤,以著頰也。」《古詩十九首》之二便寫道:「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除了以粉傅面之外,漢代還有爽身之粉,通常製成粉末,加以香料,浴後灑抹於身,有清涼滑爽之效。多用於夏季。漢代伶玄《趙飛燕外傳》中便寫有:「後浴五蘊七香湯,踞通香沉水座;……婕妤浴豆蔻湯,傅露華百英粉。」[②]
(4)胭脂
胭脂的歷史非常悠久,對其起始時間,古書記載不一。《中華古今注》曰:「燕脂蓋起自紂,藍花汁凝作燕脂。」但宋人高承在《事物紀原》中則稱:「秦始皇宮中,悉紅妝翠眉,此妝之始也。」從已發掘的考古資料看,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梳妝奩中已有胭脂等化妝品。此墓主人為當時一位馱候之妻,墓年代大約為漢文帝五年(公元前175年),距秦滅不過四十年時間。可見,至遲在秦漢之際,婦女已以胭脂妝頰了。
古代製作胭脂的主要原料為紅藍花。紅藍花亦稱「黃藍」、「紅花」,是從匈奴傳入我國的。漢代以來,漢匈之間有多次軍事力量的廝殺,如漢武帝三次大規模的反擊,匈奴右部渾邪王率眾四萬人歸附於漢朝;漢宣帝甘露三年呼韓邪單於歸臣於漢朝;光武帝建業廿四年,駐牧於南邊的匈奴日逐王比率眾到王原塞歸附。再加上官吏與民眾間的交往,都為漢匈兩民族文化習俗的溝通與傳襲開辟了一條廣闊的途徑。「胭脂」的製作、使用與推廣,也正是在這種大交流、大雜居的歷史背景下,漸漸傳入漢朝宮庭和我國與匈奴接壤的廣大區域的。
宋《嘉祐本草》載:「紅藍色味辛溫,無毒。堪作胭脂,生梁漢及西域,一名黃藍。」張華《博物志》載:「『黃藍』,張騫所得,今滄魏亦種,近世人多種之。收其花,俟干,以染帛,色鮮於茜,謂之『真紅』,亦曰『鮮紅』。目其草曰『紅花』。以染帛之餘為燕支。乾草初漬則色黃,故又名黃藍。」史載漢武帝時,由張騫出使西域時帶回國內,因花來自焉支山,故漢人稱其所製成的紅妝用品為「焉支」。「焉支」為胡語音譯,後人也有寫作「煙支」、「鮮支」、「燕支」、「燕脂」、「胭脂」的。在漢代,紅藍花作為一種重要的經濟作物和美容化妝材料已經廣泛地進入了匈奴人的社會生活之中,故霍去病先後攻克焉支、祁連二山後,匈奴人痛惜而歌:「亡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除了用紅藍花作胭脂外,在江蘇、海州和湖南長沙早期漢墓出土的物品中,還發現以硃砂作為化妝品盛放在梳妝奩里。硃砂的主要成份是硫化汞,並含少量氧化鐵、粘土等雜質,可以研磨成粉狀,供面妝之用。
(5)眉黛
即描眉用的石黛。漢劉熙《釋名·釋首飾》中寫:「黛,代也,滅眉毛去之,以此畫代其處也」。那麼「黛」是什麼呢?通俗文雲:「染青石謂之點黛。」這樣看來,黛是一種礦石,漢人叫做「青石」,也稱作「石黛」。其在礦物學上屬於「石墨」一類。因其質浮理膩,可施於眉,故後又有「畫眉石」的雅號。這是中國的天然墨,在沒有發明煙墨之前,男子用它來寫字,女子則用它來畫眉。石黛用時要放在專門的黛硯上磨碾成粉,然後加水調和,塗到眉毛上。後來有了加工後的黛塊,可以直接兌水使用。漢代的黛硯在南北各地的墓葬里常有發現。在江西南昌西漢墓就出土有青石黛硯,江蘇泰州新莊出土過東漢時代的黛硯,上面還粘有黛跡。廣西貴縣羅泊灣出土的漢代梳篦盒中,也發現了一已粉化的黑色石黛。
(6)唇脂
漢代劉熙《釋名·釋首飾》一書中也提到唇脂:「唇脂,以丹作之,象唇赤也。」說明點唇之俗最遲不晚於漢代。丹是一種紅色的礦物質顏料,也叫硃砂。但硃砂本身不具粘性,附著力欠佳,如用它敷在唇上,很快就會被口沫溶化,所以古人在硃砂里,又滲入適量的動物脂膏,由此製成的唇脂,既具備了防水的性能,又增添了色彩的光澤,且能防止口唇皸裂,成為一種理想的化妝用品。唇脂的實物,在江蘇揚州,湖南長沙等地西漢墓葬中都有發現,出土時,還盛放在妝奩之中,盡管在地下埋藏了兩千多年,但色澤依然艷紅奪目。
(7)香料
在妝飾文化中,對香的運用是一個很重要的部分。自古女子妝品,無不含香。面脂口脂也稱「香脂」,洗發之露稱為「香澤」,妝面之粉稱為「香粉」,而盛放梳刷鏡篦、胭脂油粉的梳妝奩,又被稱之為「香奩」,香料與化妝品是密不可分的。香料不僅可以芳香身體,使人未見其面,便可先嗅其香,起到一種妝容服飾所無法達到的神秘、誘人之效。而且香料還有著驅蚊除穢、鎮靜安神、殺菌消毒等保健的功效。
在馬王堆一號漢墓中就出土了眾多的香料,今天可以辨認出來的有花椒、桂、茅香、高良姜、姜、辛夷、杜衡、藁本、佩蘭等十餘種,這些香料分別盛放在草葯袋、香囊、枕頭、妝奩和熏爐中,為我們研究漢代的用香習俗提供了非常寶貴的實物資料。[③]從一號墓出土香料看,西漢初期貴族所使用的香料都為國產的香草,比較常見,並無名貴香葯。因為它們是直接采自植物,故稱為天然香料。這些香草風干後縫於香囊中佩戴尚可,用於焚燒的話,燒出來的煙並不會很香。而可供焚燒的香料,如乳香、沉香、檀香、鬱金香、蘇合香等,多為熱帶產物,不產於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後世的名貴香料主要靠從西域和南海進口。漢武帝時期,在通西域、平南越之後,才打通陸上的絲綢之路,開辟了南方的海上交通。中國這時候才和世界取得較為廣泛的聯系,香料貿易也從這時起才提到日程上來。[④]隨著香料品種的增多,人們已開始研究各種香料的作用和特點,並利用多種香料的配伍調合製造出特有的香氣,於是出現了「香方」的概念,即指由多種香料依香方調和而成的「合香」。從天然香料演進到合成香料,這是用香方式的一個重要發展。東漢時期《漢建寧宮中香》的香方就顯示了東漢的這一用香的進步:
黃熟香四斤、白附子二兩、丁香皮五兩、藿香葉四兩、零陵香四兩、白芷四兩、乳香一兩、檀香四兩、生結香四兩、甘松五兩、茅香一斤、沉香二兩、蘇合油二兩、棗五兩
研為細末,煉蜜和勻,窖月余作丸,或餅爇之。[⑤]
二、漢代化妝造型綜述
漢代由於化妝品製作技術的成熟與對女性美觀念的轉變,使得妝型大大豐富,是中國古代化妝史從先秦的的素妝時代步入後世的彩妝時代的重要轉折期。在面妝方面,由於紅藍花的引進,使胭脂的使用日益普及,婦女們一改周時的素妝之風,而開始盛行各式各樣的紅妝。在眉妝方面,則一掃周代單調的纖纖峨眉妝,而創造出了許多頗為「大氣磅礴」和「以為媚惑」的眉式。再加上花鈿與面靨的趨於成俗,都顯示出漢代女性對美的一種無拘無束的追求。而且,自漢以後至魏晉、隋唐,屢屢出現的男子塗脂敷粉的現象,既表明了化妝術的日益普及,也表明了這一時期人們對美的一種寬容之心。但從審美風格上看,漢代的妝型總體上還是以柔和典雅為美。
(1)漢代面妝
從漢代開始,女子們便不再以周代的素妝為美了,而流行起了「紅妝」,即不僅止乎敷粉,而且還要施朱,即敷搽胭脂。
漢時婦女頰紅,濃者明麗嬌研,淡者幽雅動人。依敷色深淺,范圍大小,妝制不一,產生出各種妝名。如「慵來妝」,襯倦慵之美,薄施朱粉,淺畫雙眉,鬢發蓬鬆而捲曲,給人以慵困,倦怠之感,相傳始於漢武帝時,為武帝之妃趙合德創。漢伶玄《趙飛燕外傳》:「合德新沐,膏九曲沉水香。為卷發,號新髻;為薄眉,號遠山黛;施小朱,號慵來妝。」
再如「紅粉妝」,顧名思義,即以胭脂、紅粉塗染面頰。漢代《古詩十九首》之二便寫道:「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其俗歷代相襲,經久不衰。
(2)漢代眉妝
兩漢時期可以說是上承先秦列國之俗,下開魏晉隋唐之風,開辟了中國畫眉史上的第一個高潮。
漢王朝時,涌現出了很多致力於修眉藝術的帝王與文人。在西漢以漢武帝為首,《二儀實錄》說他:「令宮人掃八字眉」。在東漢則以明帝為魁,史稱「明帝宮人,拂青黛蛾眉」。有了帝王的提倡,普通士庶自然也跟著對女子的妝飾重視起來。著名的張敞畫眉的故事就發生在這個時期。據《漢書·張敞傳》載:「敞為京兆……又為婦畫眉。長安中傳張京兆眉嫵。」與他有隙者向漢宣帝造密,宣帝召見並責問他,張敞答「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於畫眉」,使宣帝很滿意。從此這就成為流傳久遠的夫妻恩愛典故。唐代詩人張悅在《樂世詞》中詩雲:「自憐京兆雙眉嫵,會待南來五馬留」,就引用了這個舊典。另一位漢代的大才子司馬相如也是一位「眉痴」,他是漢代古文的「文章魁首」,他的辭賦中有不少為寫眉的名句,偏生他結識的愛人,恰巧又是一個特富眉間天然美的絕世美人。《西京雜記》說:「司馬相如妻卓文君,眉如遠山,時人效之,畫遠山眉。」(一本作「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遠山」)。這正所謂佳人才子,相得益彰了。後來漢成帝的愛妃趙飛燕,讓她的妹妹趙合德也仿照文君「為薄眉,號遠山黛」。可見修眉的風氣的確盛行於兩漢。
漢代流行於貴族女子之中的眉妝,除了以上所提到的八字眉、遠山眉和蛾眉之外,當屬長眉最為流行了。長眉是在蛾眉的基礎上變化而來的,它的特點是纖巧細長。馬王堆漢墓出土木俑臉上即是長眉入鬢。除長眉外,漢代婦女也曾畫過闊眉(又稱「廣眉」、「大眉」),據說這種風氣首先出自長安城內,後傳遍各地。謝承的《後漢書》里就載有:「城中好廣眉,四方畫半額」的俗語,甚至「女幼不能畫眉,狼藉而闊耳」。在文人作品中也有這類描述。如司馬相如的《上林賦》:「若夫青琴宓妃之徒……靚妝刻飾……長眉聯娟」。吳均《與柳惲酬答詩》中的「纖腰曳廣袖,半額畫長蛾」,都是對長眉的描寫。由此可見,恢宏壯美的漢文化表現在眉妝上也同樣是大氣磅礴。從廣州郊區漢墓出文物中的女樂形象上便可以看到這種眉式,頗有特色的是兩邊的女樂眉形還不一邊高。前面提到的八字眉便是在長眉的基礎上進一步演變而來的,因眉頭抬高而眉梢部分壓低,形似「八」字而得名。湖北雲夢西漢墓出土的木俑即作此式。
漢代還流行過一種驚翠眉,但很快被梁冀之妻發明的「愁眉」取代了。愁眉脫胎於「八」字眉,眉梢上勾,眉形細而曲折,色彩濃重,與自然眉形相差效大,因此需要剃去眉毛,畫上雙眉。《後漢書·梁冀傳》言:「(冀妻孫)壽色美而善為妖態,作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這里的啼妝指的是以油膏薄拭目下,如啼泣之狀的一種妝式,流行於東漢時期,是我國古代少有的幾種眼妝之一。)此舉影響很大,「至桓帝元嘉中,京都婦女作愁眉,啼妝……京都歙然,諸夏皆放(仿)效。此近服妖也。」由此還產生了一個新的詞語——「愁蛾」,後世常用以形容女子發愁之態,謂之愁蛾緊鎖。
關於漢代女子妝眉的方法,除了描畫之外,還需要藉助工具修飾。漢劉熙《釋名·釋首飾》:「黛,代也,滅眉毛去之,以此畫代其處也」。即古人畫眉是先拔去眉毛,然後再描畫上去的。在馬王堆一號漢墓中的五子漆奩中就發現有一把角質鑷,長17.2厘米。鑷片可以隨意取下和裝上,柄製作精細,並刻有幾何紋飾。《釋名·釋首飾》中寫:「鑷,攝也,攝取發也。」《太平御覽》卷七百一十四引《通俗文》:「披剪須發謂之鑷。」可見,鑷即拔去發須之用。當然,除了發須,眉毛當也屬此列。清王初桐《奩史》卷七三引《鄭氏家范》:「婦女不得刀鑷工剃面。」從側面說明刀和鑷是女子修面的重要工具。但實際上,古代女子也並不都是先拔去眉再畫之的,只是畫一些特殊造型的眉時,才不得己拔去,和現代人其實是一樣。東漢時期漢明帝的明德馬皇後端莊秀麗,《東觀漢記》中記載:「她眉不施黛,獨左眉角小缺,補之如粟。」可見,也有很多女性是崇尚眉型的自然美的。
(3)漢代唇妝
點染朱唇是面妝的又一個重要步驟。因唇脂的顏色具有較強的覆蓋力,故可改變嘴型。因此,早在商周時期,中國社會就出現了崇尚婦女唇美的妝唇習俗,如戰國楚宋玉《神女賦》:「眉聯娟以娥揚兮,朱唇的其若丹。」以贊賞女性之唇色如丹砂,紅潤而鮮明。
中國古代女子點唇的樣式,一般以嬌小濃艷為美,俗稱「櫻桃小口」,漢代即已成俗。女子在妝粉時常常連嘴唇一起敷成白色,然後以唇脂重新點畫唇形。唇厚者可以返薄,口大者可以描小。例如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木俑的點唇形狀便十分像一支倒扣的櫻桃。
(4)漢代面飾
面飾,即粘帖或繪制於面頰上的妝飾,是中國古代女子化妝中很重要的一個門類。其在先秦時就已有濫觴,至漢代逐漸趨於成俗。
花鈿
花鈿,亦稱面花或花子,是一類可以粘貼在臉面上的薄型飾物,大多以彩色光紙、雲母片、昆蟲翅膀、魚骨、魚鰾、絲綢、金箔等為原料,製成圓形、三葉形、菱形、桃形、銅錢形、雙叉形、梅花形、鳥形、雀羽斑形等諸種形狀。當然,也有直接畫於臉面上的,色彩斑斕,十分精美。花鈿,也泛指面部妝飾,在這里特指飾於眉間額上的妝飾。
面飾花鈿之俗,在楚時已有之,長沙戰國楚墓出土的彩繪女俑臉上就點有梯形狀的三排圓點,在信陽出土的楚墓彩繪木俑眼皮之上也點有圓點,當是花鈿的濫觴。秦朝「秦始皇好神仙,常令宮人梳仙髻,貼五色花子,畫為雲虎鳳飛升。」[⑥]說明秦時貼花鈿已開始趨於成俗了。漢承秦制,又受楚文化影響至深,因此,花鈿在漢代也應該有所承襲。
面靨
面靨,又稱妝靨。靨指面頰上的酒渦,因此面靨一般指古代婦女施於兩側酒窩處的一種妝飾。古老的面靨名稱叫「的」(也作「旳」)。指婦女點染於面部的紅色圓點。
商周時期便已有之,多用於宮中。早先用作婦女月事來潮的標記。古代天子諸侯宮內有許多後妃,當某一後妃月事來臨,不能接受帝王「御幸」,而又不便啟齒時,只要面部點「的」,女史見之便不列其名。漢劉熙《釋名·釋首飾》:「以丹注面曰旳。旳,灼也。此本天子諸候群妾當以次進御,其有月事者止而不御,重(難)以口說,故注此丹於面,灼然為識,女史見之,則不書其名於第錄也。」即說的是此。但久而久之,後妃宮人及舞姬看到面部點「的」有助於美容,於是就打破月事界限而隨時著「的」了,「的」的初衷便慢慢被美容所代替,成為面靨的一種,並傳入民間。繁軟《弭愁賦》中便寫道:「點圓的之熒熒,映雙輔而相望。」
(5)漢代男子化妝
化妝自古並不只是女人的專利,男子也有化妝,只是不似女子般繁復齊全而已。
漢朝時,不但女子傅粉,男子亦然。《漢書·廣川惠王劉越傳》:「前畫工畫望卿舍,望卿袒裼傅粉其旁。」《漢書·佞幸傳》中載有:「孝惠時,郎侍中皆冠鵔鸃、貝帶、傅脂粉。」《後漢書·李固傳》中也載有:「順帝時諸所除官,多不以次,及固在事,奏免百餘人。此等既怨,又希望冀旨,遂共作文章虛誣固罪曰:『……大行在殯,路人掩涕,固獨胡粉飾貌,搔頭弄姿,槃旋偃仰,從容冶步,曾無慘怛傷悴之心。」這雖是誣蔑之詞。但據濃德符《萬曆野獲編》所記:「若士人則惟漢之李固,胡粉飾面。」可見,李固喜敷粉當屬實情。也可看出當時男子確有敷粉之習尚。雖然漢時男子敷粉屬實,但或列入佞幸一類,或冠以誣蔑之詞,說明男子敷粉自古便不為禮教所推崇。
(6)漢代妝飾用香習俗
香料的使用在漢代是涵蓋生活的諸多方面的,如飲食、保健、宗教、防腐等都離不開對香料的依賴。但妝飾用香主要還是出自芳香身體內外的需要。
用香花香草芳香身體,讓人的身體終日縈繞在香氣之中,在先秦時就已經得到人們的普遍喜愛了。楚辭中有關這類的論述非常之多,如:「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離騷》);「被薜荔兮帶女蘿……被石蘭兮帶杜衡」(《九歌·山鬼》)等等。從楚辭的詩句來看,楚人是從野地里采來新鮮的香花香草,編串成花環、花鏈等形式,直接佩戴在身上,這往往比較受到季節和場景的局限。因此,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人們是把陰乾的香草盛在精美的香囊里,將之佩戴在身上,香氣就會更持久的保留。馬王堆一號漢墓中就出土有六個香囊,女屍辛追兩手各握綉花絹面香囊一個,一個「信期綉」絹香囊出土於北邊箱,另三個放在東邊箱的65號竹笥中。
讓身體散發動人的香氣,緊緊依靠佩戴香囊還是不夠的。在先秦時,古人就已經懂得在加熱洗澡水的時候,將香草投入其中,煮成香噴噴的「香湯」,用來清洗並芳香身體。漢代《大戴禮》雲:「午日以蘭湯沐浴」。即在端午時以蘭草湯沐浴去污。因為端午正值仲夏,是皮膚病多發季節,古人認為蘭(即佩蘭)湯可以香身除病,祓除不詳。所以端午節也被稱為「浴蘭節」,而佩蘭也就得到了另一個美稱「香水蘭」。《九歌·雲中君》中就有:「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荊楚歲時記》:「五月五日,謂之浴蘭節。」《五雜俎》記明代人因為「蘭湯不可得,則以午時取五色草拂而浴之」。後來一般是煎蒲、艾等香草洗澡。《趙飛燕外傳》中則有:「後浴五蘊七香湯,踞通香沉水座, 坐燎降神百蘊香;婕妤浴豆蔻湯,傅(敷)露華百英粉。」這里的「五蘊七香湯」和「豆蔻湯」則是專供後妃使用的更為高級的香湯了。
除了沐浴香湯,將香料參入化妝品,直接塗抹於身上則是更為重要的。自古女子妝品,無不含香。面脂口脂也稱「香脂」,洗發之露稱為「香澤」,妝面之粉稱為「香粉」,而盛放梳刷鏡篦、胭脂油粉的梳妝奩,又被稱之為「香奩」,馬王堆一號漢墓五子漆奩內兩個最大的圓形小奩便專門放置香料,一個小奩內綳絳色絹,絹上放花椒,另一個放的是香草類植物。可見,香料與化妝品是密不可分的。
為了身香,除了外用,還有內服。應劭《漢宮》曰:「侍中刁存,年老口臭,上出雞舌香含之。」即以雞舌香掩蓋口臭。這應是中國古代內服香葯的最早記載了。
化妝文化不僅蘊含著深厚的社會文化和美學內涵,也能從側面反映出當時社會的科技、經濟和貿易的發展程度。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得知,在漢代,化妝品的製作已經趨於成熟。不僅種類齊全,而且原料來源廣泛,既有來自植物和動物,也有來自礦物;既有產自本土的原料,也有來自異域的原料。在化妝造型方面,由先秦時期流行的的「粉白黛黑」式的素妝向明麗典雅的紅妝轉變;在眉妝方面,由於帝王與文人的提倡,出現了中國畫眉史上的第一個高峰;花鈿與面靨的使用也逐漸趨於成熟;香料由西漢時期的天然香料過渡為東漢的合成香料,由先秦時期的外用進步為漢代的內服;甚至連巍巍男子也加入了脂粉大軍。同時還值得一提的是,化妝器具的製作,從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兩個妝奩來看,在西漢早期其製作已經相當精美齊全。可以說,漢代在中國化妝史上是一個重要的鋪墊期,沒有漢代所奠定的物質、觀念與形式美的堅實基礎,也就沒有隨之而來的化妝史上魏晉盛唐的燦爛輝煌。
『貳』 濃妝淡抹總相宜——古代的妝容是什麼樣的
“紫檀木的妝奩散發著幽幽的香氣,雕飾著鸞鳥的銅鏡前,映出一張風華絕代的容顏,深邃的眼眸裝不盡是她滿眼的期待,一襲如燒紅般晚霞的嫁衣,勾勒出她玲瓏的身材,鏡前的人兒啊,挑起了櫻桃小唇,敷粉,胭脂,桂葉般的黛眉,對著鏡子貼上金箔小雕的花鈿,杏桃靨,點上粉紅的口脂。鬢發低垂斜插碧玉點綴的鳳釵,起身撩起那襲嫁衣,今天她便要嫁人了!”
喜歡看古裝劇,古代小說的我們,對上面的場景一定再熟悉不過了,每每看到這種情節都會想,古代的妝容甚是精緻,更是絕美!
三、“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從古至今,妝一直是女子所追求的外在美,示人先示面,外表總是人們最先看到的一面,男子會為美麗的女子一見傾心,女子則會為喜歡的男子精心的梳妝打扮。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皆臧”
參考書籍:
[1]李芽:《中國歷代女子妝容》,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17
[2] 周汛、高春明:《中國歷代婦女妝飾》,學林出版社,1997
[3]《詩經》,萬卷出版社,2010